盛夏时节，在看了大量有关胡桥沟的文章和图片，听了种种胡桥沟故事传说后，终于有机会再次到这个普通而又传奇的地方来实地感受一番了。其实我对陕北高原黄河两岸的山峁沟壑再熟悉不过了，并且儿时也来过胡桥沟，只是那时候关注点不在于每天都面对的这里山水沟石。但随着岁月的积淀，阅历的增加，对这些曾经熟视无睹的自然风貌产生了浓厚的兴致，现在看来曾经生活过的好多地方都蕴藏着丰富的文化。陕北的山连着山，沟套着沟，看得多了让人发呆，走得久了让人麻木，但山、水、沟、石在这里经过岁月的打磨却呈现出另一种境界，让人突然觉得耳目一新。
正如西游记开篇所讲，开天辟地以来，花果山中那块石头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胡桥沟两旁的山石至少也是经过千百年岁月的洗礼、日月的浸润、风雨的雕琢，也不再是初始的山石，也有了神韵与灵犀。你看它们或立或卧、或侧或正、或圆或扁、或大或小、或明或暗，一切皆自然天成，没有丝毫人工痕迹，一切都体现了上天的美学设计与布局。对于喜欢自然又拥有一颗童心的来访者而言，只要细细品味，会让人感觉这山有神韵、石有灵性、水如彩练、沟似莽兽，真是镶嵌在黄河岸边一处“山奇、石趣、水秀、沟鸿”的天然地质公园。
这里的山别有神韵。进到沟里，第一道湾处的半山石岩上，就好似一部摩崖石刻的天书，如打开的竹简，经久不腐；又好像篆书，凹凸有致，就是天底下伟大的篆刻家也难以有这样的天成之笔。究竟写的是什么内容，也许只有风知道、只有雨理解，只有日月才能在天际读懂，这是风雨合力在这里天长日久地雕刻而成。再转一个弯，人仿佛坠入了一个巨大的盆地，周边都是石山，一眼看不到前面的路在哪里，也看不到后面沟在哪里，只感觉无数个天地巨人默默地注释着你，好像你打破了他们的安宁，或干扰了他们的对话，当你能感觉到大自然那种无形又无边的力量时，一瞬间会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微茫。仰望西山顶上有个山头像三个大小不一的乌龟一个趴在一个背上，一直想往前爬，往上走，却千百年都没有爬上去，静中有动，浑然有力。再转过一道弯，来到胡桥寺脚下，两沟夹一山，胡桥寺位于半山腰里，站到寺庙之处，两边空谷回音，前方视野开阔，清风徐来，确是一处养生修炼的好选择。山顶伸出的大石头就是那神来之笔虎头山，巍巍然虎视群山、颤悠悠千年屹立。
这里的石别有乐趣。像有一群天上的仙童经常乘风驾雨来这里玩乐，并借助风凿雨笔，这里刻刻、那里涂涂，看似信马由缰、随心所欲，但冥冥中却又透露着一种天机和那种只有赤子童心才能领悟的真谛。西边的黄砂岩下好似一幅沙漠驼队的半立体群雕，茫茫沙海中，驼队那行走的姿态、那高扬的脖子、不亚于梵高的写意画法。东边的石壁上竟然有一幅史前地图，好像印刻着地壳板块漂移的记录，大陆、海洋、岛屿是那么逼真。还有的像壁画，松柏森然、云雾缭绕、曲径通幽；紧挨着的石壁上经年的盐水浸透成了一幅西洋油画，就像那西方写意派画家在一块布上随心所欲却又不失规则地涂抹而成，在整个石壁上也仅此一处。从山顶滚落下来也许上了几百年的大石头上时不时还被自然风雨烙出了圆形的印章、方形的篆刻，虽然都不十分完整，但那形态却非常有趣，意向也巧夺天工。正在忘情联想之时，一位放羊人领着一群雪白的羊爬上了前面的山坡，那里绿草掩映着满坡的巨石，放羊人做到了一块黑色的大石头上，羊群散布期间，天地间的人、羊、石瞬间凝固。我突然一发呆，竟然觉得那坡上的大小不一、分布点缀的巨石就像石化而成的羊群，心中疑惑是羊群从石头而出，还是石头由羊群而来，好像这里的生灵万物和石头都会相互转化一般。
这里的水秀气灵动。在整个府谷县境内，有数不清的山川沟壑小河像毛细血管一样汇入了东流的黄河。记得儿时每一条沟里都有泉眼、数不清的汩汩泉水汇成了条条小河。可是如今县内几条有名的大川都处于干涸状态，就是四季有水流的小河已经屈指可数，只有胡桥沟中的这条小河却依然绿水长流，不能不说是有神灵的眷顾。这条小河像彩带一般随着沟壑转动，只要遇到开阔低洼之处，就会沉积出一个小水潭、甚至小湖面，绿汪汪的，一侧靠着石壁、另一侧则会长出茂盛的芦草。那水是静的、草是动的，一动一静之间充满了生机、又秀气而灵动。其中有两处宽敞处垒石聚水，积水成潭，层层跌落，变成了戏水的天然乐园。我们来到时，太阳西斜，有不少大人和小孩光脚赤腿，在浅水处嬉闹，还有两个小不点光着身子、套着游泳圈在潜水中扑腾。树荫下面，一群人席地围坐，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孩子们戏水，一边还扯着嗓子在唱陕北民歌，那歌声回荡在沟间、又飘到了山梁上，一副怡然自得的山水行乐图。
这里的沟特别鸿大。也许是过去水量比较巨大，冲击出的沟底比较开阔，属于山底有沟、沟底又有起伏的山包的构造。两边还有不少枣树地，也有不少过去的水浇地，如今都又成了自然的一部分。整条沟婉转曲折，里边时而又鸿然开阔。其中，在胡桥寺庙所在的地方两沟相会处地势最为开阔。胸襟开阔方能包容万物，大自然也遵循同样的规则。“一条胡桥沟、万物皆自得。”风可以在这里上下书写、雨可以在这里尽情雕琢、水可以在这里婉转流淌、树可以在这里茂密生长、僧人可以隐居期间修行、游客可以在这里自在轻松，足以体现胡桥沟的鸿大。历史上，一座胡桥寺庇佑了周边万千民众、一条胡桥沟记录了无数寻访参拜者的脚印；到如今，胡桥沟又成为城乡民众闲暇时间到这里亲近山水、放松心情的乐土，访古探幽、追寻历史记忆的宝地。
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用到胡桥沟的身上也十分妥帖，若再加上“石不在贵、有趣胜金，沟不在奇、有人则兴。”就更能反映胡桥沟的今昔变化与自然风貌。胡桥沟以其独特的山水沟石、历史遗迹、文化传说引起了县城内外从民间到政府的高度关注，胡桥沟一幅新的发展蓝图正在徐徐展开。如何让更多的人读懂胡桥沟山水间隐藏的密码需要精心构思，如何让胡桥沟从沟底到山上增加更加多样的树木植被需要切实行动，文化的注入加上自然的力量会让胡桥沟散发出更大的魅力。
段育霖，府谷县王家墩人，现居于西安，工作于中交第二公路工程局有限公司，著有《角色担当与能力提升》、《他乡、故乡》两书，工作之余喜欢读读写写。
